来自异世界的信
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从很久以前开始,这本书就放在桌子上了。从来没有看书习惯的我自然也是没有在意它,直到今天铺天盖地地找户口簿的时候。我把每一本书都仔细地从桌子上柜子里翻出来,为的就是那一页不知道夹在哪一页了的户口簿。可是户口簿没找着,倒是在一本书里抖落出一封泛黄了的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我打开已经有点硬化了的并没有上胶的信封,信的类容大致如下:
亲爱的慈:
慈,故事结束了。
不过其实即使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的心里也仍然是留下了念想的。你能想到吗?也许有一天奇迹发生,你会回想起来我,隔膜会被打碎,一切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封信既是我的纪念,也是我为你准备的来时的指引。
如果你能感受到的话,请回来吧,坐七号线到时光街48号,我会永远永远在那里等着你的。
薇
这样的一封信,简直就像是我曾今负过哪个女孩似的,可是实际上,我活二十几年没谈过女朋友。要不是因为信的开头写着我的名字,我更愿意相信这本书不属于我。把书合上,我静静地盯着它思考,但是看着那本叫《季节卜语》的书,心里没有一点点头绪。
这天夜里,我开始做梦,是那种有些反常的梦。这个梦比平时的梦都要真实,以至于我都觉得,梦中的场景是我真实去过的地方。梦里,一个穿着棉布白裙的女孩打着伞在车站候车,她的脸若隐若现,她的身形给人一种熟悉的安心与静谧的感觉。而我,就坐在那一辆公交车上,从车窗上望见她,只不过,公交却很奇怪的没有在这一站靠停。所以在梦里,我也仅仅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第二天早晨,我在清晨朦胧的光中醒过来,对昨晚的梦耿耿于怀。我习惯了在这样的晨光中苏醒,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第一次在清晨有一种想要出门的冲动。
我有一种预感,那个梦中的女孩是真实存在的。无论我有没有见过她,我都想见她。可是如果我对她的了解仅仅只有一个模糊的梦,我应该去哪里寻找她呢。这个时候,我竟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封信,于是那个写信的女孩和那个梦中的女孩,信上的说的站点和那个梦中的车站顺理成章地重叠。我只有去一探究竟。
我打开家门的时候竟对外面的景象感到有那么一丝陌生,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宅了太久太久,我已经记不起外出是什么感觉。有点讽刺,让一个无可救药的宅男迈出家门的竟是一本旧书和一封毫无逻辑可言的信。
我戴上耳机,迎着有些灼眼的明媚阳光,前往那个七号站。随着我离七号站越来越近,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化。我每走一步,心跳也就加快一拍。我好像很害怕,我也好像很紧张,我好像分明是在期待着什么。直到我看清,那个车站分明就是梦中见到过的那一个,只不过那里没有候车的人。于是我去做了候车的人。不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
我神经紧绷地乘上那辆公汽,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随着车子的引擎声响起来,周围的事物开始慢慢向后平移,我的心情慢慢舒缓了下来。就像是一个突然发作的心脏病人得到了救心丸。可是分明有一瞬间,我在车窗玻璃上的某个角度的反光中看到一个车站傍边站着一个身着棉布白裙的女孩!我迅速转头去看,她却不在那里。
我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一个人太久了所以抑郁了吗?这么多天以来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一直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任何不开心和难过的事情。也没有大悲大喜,时间长河也没有任何波澜。说起来,就好像时间在囚禁我一样呢。不过没有关系,直到有一天,我也会死去,那个时候就一定能打破这个牢笼。
窗外的景色多美啊,只不过看来看去也有些千篇一律。白色的高楼,绿色的树,不是那么蓝的天,和一些黑色和其它颜色混在一起的复杂却没有新意的景象。就在我开始感到厌倦时,车子停下了。对,我到站了,这里是时光街了。
确实千篇一律,每一个车站都那么相像。也许,七号站并不是梦中那个女孩所在的站点,我只是一个会把梦境带入现实的傻瓜而已,因为一个人太久了所以越发变傻了。
会不会其实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事实是,确实是世界错了,因为这个地方,这条街,分明就是我住的那条街啊。我不是一直都住在时光街吗?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想起来?为什么我家就是时光街四十六号,为什么么我从来没有发现?当我意识到这个严重的悖论的时候,我几乎都要抓狂了,狂奔到那个宅过了悠长岁月的那个家。院子里的天竺葵肆意地开着,对我的到来视而不见,然而我却从来不记得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那趟列车,分明从来没有在七号站之外的其它站点停过。难道它一直在转圈吗?难道我早已经被时空囚禁,再也离不开了这里了?我的记忆似乎出现了很严重的错乱,我必须要去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开始狂奔,再次跑向七号站。我的视线在风中变得模糊,已经再看不清路人的脸。等我到达七号站开始在站台旁边喘着粗气的时候,汽车来了。我爬了上去,意识到车上只有我一个人,司机甚至也没有。这个世界肯定是坏掉了。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公汽再次在七号站点停下。我没有下车,想要再次踏上这场死循环的旅程。这一次,我试图记上公交的前进路线,我此刻迫于找到一点有现实感的东西来让自己安心。我现在更加希望,是我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而不是我被遗弃在了这个世界里。
可是一切尝试都已经于是无补,公交路过的每个地点都像是任何地方,又和我记忆中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我已经快要绝望了,摊在座位上似乎失去了知觉。而这俩幽灵车似乎明白我不再有下车的意思,只是一次又一次路过七号站,再也没有停下过。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在千万次经过七号站中的其中一次时,我突然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棉布白裙的女孩子站在站台旁。这一次,我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我的泪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夺眶而出。我高喊着:“薇!!!!”但是天地不知道为什么什么突然晃动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一天早上,我是要带上自己的户口簿,去和薇结婚的。但是路上坐的那辆公汽,似乎刚好在薇等我的那个路口出了事故。可是现在的我是怎么回事啊,我已经死了吗?我一直生活在地狱里吗?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薇湿润的眼睛。当我问薇我睡了多久,其实是在心疼她等了我不知道多久。我知道那些我被困在梦魇里的日子里,她一直都在我身边呼唤我。她甚至,把指引我的信寄到了那个困住我的荒谬世界,指引我回到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