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的女巫_1

Part one   Midnight

夜里做了一个很吓人的梦，我被困在一个很奇怪的房间里，有一个奇怪的机器在切割猫的脑袋。就是从眼睛上面那里开始切起，切完之后猫便再度活动自如，还跳下来吃掉离体的那一部分大脑。而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突然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开门进来问我感觉怎么样。我看不清他的脸，大概是因为在梦里。我颤抖的声音说我很好，但是他叫我跟他过去，还说很快就没事了。我很快挣脱了他跑了出来，因为是在梦里，奔跑并不累，但是恐惧一直如影随形。我顺着来路一直狂奔，但是路上总是有各种可怕的东西不断地阻碍我前行。我似乎突然意识到，逃离这个奇怪的场景是有捷径的，当我在尝试这个捷径之前，我又突然不确定这样离开这里是否真的可行。于是我拼命地在梦中拍自己的脸，拼命地尝试睁开眼睛，终于我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一时间无法意识到自己所处何方，从哪里醒过来。

苍从一个很奇怪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和所有的梦一样奇怪，并且难以形容地使人感到恐惧。打开灯，苍目光呆滞的盯着椅子上的几本书，就这样一动不动很久。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苍从恍惚中缓过来。“是啊，这里是我的房间，没有什么东西好怕的。只不过，要是从恶魔中惊醒的时候能够有人抱着我说，别怕，别怕，就好了。”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苍才再度入梦，然后一觉睡到正晌午。

一个人生活的好处大概就是，没有人会管你什么时候睡觉，也没有人会管你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这么想起来，觉得还不错。吃过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一顿之后，苍决定出门转转，散散心。也许自己是一个人在家宅久了，所以才会被梦魇盯上的吧。

虽然已经入冬，但是阳光还不错，苍带上耳机，伸了伸脖子就往街道上走去。镇子上的人不多，在这里闲逛四方都很是清净。一刹间，苍的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个熟人朝那边巷子里走进去。苍怀疑是自己花了眼，因为他似乎是看到了杏。杏的话，应该永远都不会再来镇子上找他了吧，毕竟那是杏自己的说的。她一直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就算是突发奇想要吃不应季的水果也会去找遍整条街的性子。只有一件事，仅仅只有一件事，杏答应过他却没有做到的事情——永远留在他身边。事到如今苍已经释怀了，已经不会再去想她了，这个人间，那种许下了一辈子的诺言就真的一辈子的事情，应该相当少吧。老朋友也是一样，每次遇见的时候，身边带的女孩子也都不一样。也许某一天，我也能带一个在身边呢。苍想起一些往事，也开始有些期许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的时候，我们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些美好的遐想从苍的心中慢慢浮现出来，他没有去管刚刚的幻视。他想。也许，我肯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的，对吧。

河堤上微风徐徐，空气中有一股甘草的气味，一个矮个子的少女用戴着棉手套的手捧着长面包在嘴里啃着。她戴着耳机听着随声听在风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喂，你也觉得今天的风很大吗？

苍扭扭头向周围看了看，确定了少女是在和自己说话。那个，有点风，但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也很是舒适，不是吗？

少女沉默了片刻，摘下一直耳机。和昨天比起来，风是不是大了一点。

嗯，那个，是的吧。

那么你忍心看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一个人站在河堤上吹风吗？

什么意思？苍看着少女皱着眉头。我认识你吗？

虽然很纠结，但是苍最终还是把岚带回了家。就这样，和离家出走的少女邂逅，是很狗血的剧情。

岚并不愿意透露关于自己家人的事情，只说自己成年了，身份证什么的只是正好没有待在身上。明明看起来那么小个头，怎么看也不像成年人的样子，而且哪里有人一个人外出身份证都不带的呢。在苍的逼问下，岚的供述最终变成丢了钱包所以没有回去的钱也没有身份证之类的了。

没有关系，我可以借钱给你，你先买车票回去吧。

不行的，我没有身份证，坐不了火车。

你家在那么远的地方吗？那至少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吧，还有家人的联系方式。苍并不想和再纠结岚的事情，只想快点送她回家。毕竟，家里突然多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对一个人独居的他也是非常的麻烦啊，更何况，收留她在这里蹭吃蹭喝也不会收到一分钱住宿费的样子。

看着苍犯难的样子，岚凑到他身边轻声细语地说，你是不是嫌我麻烦，觉得我在占你便宜？岚笑得狡黠，我可是来奉命拯救你的呢，执行任务的使者是不能透露自己的详细信息的。你要是这么刨根问底的话，当心神明都懒得眷顾你。

苍眼看这件事情稀里糊涂地发展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岚留了下来，成为苍的生活中第一件打破常规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梦魇依旧。

岚像是一个在假期放飞自我的学生，整天围着火，看电视发出哈哈的大笑声。苍想要吐槽，但是他自己也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什么也没做。很多时候，他都是坐着发一会儿呆，一天就过去了，忘记一顿饭什么的，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但是现在莫名的比以前要麻烦起来了，至少家里有个“小破孩儿”，不做饭的话就会吵着肚子饿。苍开始认真的考虑起一天到晚的生活起来，早上的时候就会想到去买晚上要吃的菜，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得过且过了。很奇怪不是吗？像个孩子一样的女生突然就出现在这个“家”里了。这种事情，算了吧，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去想那么多吧，保持现状就好。

神明大人也是觉得保持现状就好了吧，夜也是如期而至。血月挂在天空上，一只又一只猫被那台血迹斑驳的机器处刑，虽然它们一个个的都活蹦乱跳的起来为自己收尸。这未免也太诡异了吧。苍又一次出现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没有逻辑的却极具恐惧气氛的梦，那个白色的房间，穿着白色大褂的陌生人，还有那些无法辨识的阻碍去路的鬼魅悉数复现。苍开始明白，只有真的从这里逃出去，才能够真的离开这里，从梦中醒过来并不是长久之计，除非以后在也不复入睡。

但是梦啊，有谁能够就这样逃避呢。

虽然梦的开始就是在那个房间里，但是在试图逃离这里的时候，我的脑中是有模糊地来到这里的记忆的。我一定能够从这里走出去，分明是有记忆的，这里，这里都是有印象的！狂奔中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迫于无奈只能停下。这里，是哪里呢？这里有印象吗！实在是想不起来啊！有什么东西从身后追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再一次满头大汗从梦魇手中暂时的逃离。苍打开灯正要进入发愣的状态，突然有人推开房门。岚抱着她的枕头揉着眼睛站在门口。

叫那么大声，做噩梦了吗？岚的声音里还透着惺忪睡意。

苍只能点头。

能睡着吗？还。

苍摇摇头。

岚走过去坐在苍的床上，凑近他，然后把自己的随声听和耳机随声听掏了出来。一只戴在苍的耳朵上，另外一只戴在自己的耳朵上。耳机里传出异国的唱词，一首轻快却又奇诡乖张的曲子。

干什么还给我听这种奇怪的东西啊，我现在感觉不太好。

这不是奇怪的东西哦，这是首意大利语儿歌，唱的是有一个女巫想要配置她的魔法药水。她收集齐了四颗没有螺帽的螺丝钉，一把断齿的梳子，一只瘦脚的鞋，一百条蚱蜢腿儿。现在这个配方唯一差的一样东西就是国王的心了。但是当她潜入王宫之后她却发现……

岚发现苍已经睡着了。

这个晚上的后半夜，苍没有再做梦。

第二天苍醒过来的时候，岚已经不在了。看一眼时间，差不多九点的样子，并没有睡到太晚。打开房门听到客厅里传来电视机里综艺节目主持人的笑声，苍却因此感到一整安心。或许这个家伙的存在已经有一点像家人一样了吧。

苍买来薰衣草香薰，因为据说薰衣草的香味可以助眠，这样的话也许就能睡个好觉了吧。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对这个东西的效果保持怀疑的。

在梦的一次又一次往复中，我开始相信，只有在梦中找到那个出口才能真的永远离开那里。只是，香薰这种东西，至少值得一试。

午夜，梦魔如期而至。这一次，一定要逃出去。好好地看，仔细地去看那些路，好好回想，不能因为不敢看就不去确定哪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只有勇敢，才能找到出路的，对吧。稀里糊涂的奔跑中，哪些模糊的鬼魅消失不见了，街道越来越清晰。这里，分明就是自己从小就一直居住的镇子啊。但是又有一点点不一样，说不上来。

梦中的河堤上也是微风徐徐，梦里的青烟随风倾。穿过长街，钻过小巷，苍只是想回到自己家。可是，家门是锁着的，摸一摸自己的口袋，竟没有钥匙。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感觉如此熟悉。苍抬起腕支撑起自己的脑袋，有点头疼。